參加“如何‘向融’？——IP作家對話影視編劇”圓桌論壇的作家和編劇們

要說今年最火的劇，繞不開由網絡小說改編的《隱秘的角落》（小說名《壞小孩》）。我由此知道了紫金陳，并追完了他的另幾部作品《無證之罪》《沉默的真相》（小說名《長夜難明》）、《謀局》（小說名《高智商犯罪》）?？磻T了動輒幾十集的電視劇，如此短小精悍，推理縝密，制作精良、劇情緊湊又能深刻揭示人性的電視劇，似乎太稀缺了。而由編劇王倦操刀，改編自閱文集團白金作家貓膩同名小說的電視劇《慶余年》，也取得了收視與口碑雙豐收。

網絡文學改編影視劇不是一個新鮮的話題，但是如何成功改編，推動IP（原指知識產權）的持續(xù)增值卻大有文章可做。有“中國電視劇風向標”之稱的北京電視節(jié)目交易會（春季）、北京十月文學院組織的“文學作品的影視轉化”跨界對話、騰訊影業(yè)、新麗傳媒、閱文影視聯(lián)合騰訊新文創(chuàng)研究院共同舉辦的“如何‘向融’？——IP作家對話影視編劇”圓桌論壇等活動，讓新文創(chuàng)生態(tài)下網絡文學影視化改編的規(guī)律和方法再次進入了人們的視野。

要理解原著

《慶余年》的改編之所以成功，關鍵是編劇對于原著的深刻理解。閱文集團白金唐家三少認為，成功的網絡文學改編，必須要能盡量保留原著的故事核、主設定，只有這樣才能在延續(xù)原著人氣同時，不斷破圈，推動IP持續(xù)增值。改編劇本最重要的地方，是把人氣延續(xù)下來，在保留原著愛好者的基礎上，吸引更多非網文受眾的觀眾?！斑@一點《慶余年》就做得特別好，原著‘粉’基本沒有不滿意的，又抓住了很多新觀眾的心，它的吸引力是全年齡段的。”

網絡作家天下歸元指出，《慶余年》的成功離不開貓膩原著的高水準，更離不開編劇王倦對原著的理解。“王倦的改編，第一保留了原著的內核，第二用輕喜劇的方式闡述使劇作的觀賞性更高，第三成功勾畫了主要人物的群像?！?/p>

《慶余年》是騰訊影業(yè)、新麗傳媒、閱文影視三駕馬車的首次聯(lián)合制作，基于以IP為核心的騰訊新文創(chuàng)戰(zhàn)略，通過“自制+主投主控+聯(lián)合開發(fā)”的全方位布局，有效提升了IP構建的效率與質量。據悉，三家公司于近日正式啟動了《慶余年》第二季的創(chuàng)制。談到如何實現(xiàn)更高質高效的網絡文學改編，騰訊集團副總裁、騰訊動漫董事長程武表示，隨著中國數(shù)字內容產業(yè)“新基建”的基本完成，要想持續(xù)打造出更多高水準、高價值的文化內容，需要進一步推動內容產業(yè)鏈耦合，尤其是對網絡文學、動漫這兩個內容源與影視行業(yè)內容放大器之間耦合模式的探索。這將成為推動中國數(shù)字內容產業(yè)布局從廣度轉向深度、由高速轉向高質量發(fā)展的關鍵一步。

要有完善的產業(yè)鏈條

作者和編劇的相互信任以及深度交流，對影視化改編的成敗，有著重要的影響。王倦改編的經驗是，要專注于故事，特別重要的一點就是尊重?！拔壹热唤恿诉@個IP，首先一定熟讀它，因為我要了解它的精神，要了解表現(xiàn)什么意義，表現(xiàn)每一個人物。如果不夠尊重這個作品，改編很難獲得成功。”

除了把握作品的內核，王倦認為，了解讀者的想法、與讀者實現(xiàn)情緒上的共振也同樣重要?！拔医洺？匆恍┻B載的評論，透過評論可以看到讀者訴求本質是什么，它有最樸素的情感在里面。你可能挖得更深一些，抓住作品背后的經典的人類共情點?！遍單募瘓F白金作家會說話的肘子對此表示認同，“其實網文的內容、風格、品類更新迭代很快，所以網文作者要通過讀者理解現(xiàn)在的時代，讓讀者來告訴我們，時代變沒變，或是變成什么樣?！?/p>

好的改編“就像是談戀愛，要彼此尊重，”既要尊重原著的作者，也要尊重編劇自己，雙方應該是站在一個平等對話的基礎上來改編。編劇秦雯打了個形象的比喻。天下歸元也贊同這一觀點，相比過去線性的改編過程，她期待未來作者能夠以策劃或顧問的身份參與到作品改編中，互相理解，求同存異，相輔相成，最后水乳交融，是天下歸元所期待的作者與編劇間的理想狀態(tài)。

要實現(xiàn)網絡文學與影視產業(yè)更好的耦合，除了要推動作者與編劇間的有效協(xié)作，在編劇李瀟看來，更重要的，還是要有一個完善、健康的產業(yè)鏈條。李瀟說：“我們現(xiàn)在并不缺好的作家和編劇，缺的是既懂作者和編劇，又能跟市場接軌的優(yōu)秀制作人?！?/p>

去文學性

從20世紀80年代以來，作家格非和不少影視導演有過接觸，他本人的作品改編也涉及到很多版權交易，但是奇怪的是，到今天為止他還沒有一部小說被拍成電影或電視劇。

在改編的過程中，文學性的作用又在哪兒呢？格非在參加第五屆北京十月文學月時說，作品沒有文學性，一切改編都無從談起。而文學性就是被電影去掉的東西。在某種意義上，比如心理描寫、作家在小說里某種特殊的設置或某種隱晦的意圖，從客觀上來講，是無法在影視里表現(xiàn)的。福樓拜一個詞能改三個月，把意圖通過文字傳達給讀者，但是這些東西在影視中的呈現(xiàn)會非常困難。

“把文學性去掉，在某種意義上我認為是必要的，因為電影電視劇講故事方法不一樣。但是即便去掉了文學性，它仍然是構成一個作品的靈魂?！备穹腔貞?，當年張藝謀跟他聊天時反復說的，就是“我不要你提供物質故事，我需要你提供故事背后的東西——這些‘東西’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把它理解為文學性的東西？”

紫金陳的作品擅長用強懸念來吸引讀者?！秹男『ⅰ防锸菑垨|升把岳父母推下山崖，《長夜難明》是張超在地鐵站拋尸。他認為，改編在很大程度上要看作品的命運?！皩ψ髡邅碚f，改得好當然是加分，如果改得爛了，那我也沒有權利干涉。我一直是不對這個抱有太大期望的。對于創(chuàng)作者來說，寫作才是根本?！币虼怂非笮≌f的故事性，“讓讀者快速看完這個故事是我的第一要求。”

推理小說的精彩取決于案件的內在邏輯是否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。紫金陳的小說里少有煽情，他總是以旁觀者的角度，站在角色背后，思考其中的邏輯是否嚴謹，并平靜地講述故事。“我們更擅長用市場化的方式，把我們的情懷用好看的故事表達出來，讓故事接地氣，讓讀者、觀眾看到故事的同時，有所思、有所想、有所感悟。這就是我的追求?！弊辖痍愓f，他更關注現(xiàn)實、社會和人性，他認為，從事類型小說創(chuàng)作的作家都有著內心的情懷，都有著對世界的見解。

學者毛尖做影視評論多年，認同希區(qū)柯克所說二三流的作品、三四流的作品更適合被改編為電影的觀點。這里有一層“反文學性”的觀念?！敖裉煳覀冎匦聛硐胂笪膶W和電影的關系的時候，其實文學已經沒有那么強的C位感（指注意力中心）了。作家要反過來想，我們還有能力談文學性嗎？或者說我們還有資格談文學性對影視的重要性嗎？”毛尖最近也看了一些作品，包括很紅的穿越劇，發(fā)現(xiàn)文學性都不強，但是有當代感。所以她認為靠文學性是不會成功的。

精品化是關鍵

網絡文學已經成為影視改編的天然富礦。

在接受中華讀書報采訪時，晉江文學副總裁劉旭東表示，他們在推動作品影視化改編的同時，還積極開拓其他版權形式的改編，如廣播劇、動畫、漫畫、有聲讀物、游戲等，一部作品可以擁有多種類型的版權改編。

自建站至今，晉江獲得其他版權形式改編的作品已超過5000部，改編形式將近20種。其中多部作品在海外也獲得了較好影響。比如網絡作家關心則亂的《知否？知否？應是綠肥紅瘦》，在網站連載期間就獲得了大量讀者關注，由該作品改編的同名電視劇還在2019年4月登陸韓國等地，《人民日報》海外版稱此劇為“一堂生動的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普及課”。玖月晞的《少年的你，如此美麗》被改編為電影《少年的你》，最終票房超15億元，獲得第39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影片、最佳導演、最佳女主角、最佳新人等8項大獎，同年登陸5個國家的151塊銀幕?！蛾惽榱睢贰舵?zhèn)魂》《親愛的熱愛的》在海外也受到追捧。

截至2020年10月，晉江文學城實體出版累計超8000部，海外版權輸出近3000部。該網站副總裁胡慧娟說，網絡文學已經是現(xiàn)代影視來源的重要源泉，熱播影視劇很大一部分來自自帶粉絲的網絡文學作品。尤其是所謂的“女性向IP”，有投資小、口碑好、回報率高的特點?！队H愛的，熱愛的》等作品受到了海外觀眾的熱捧，事實證明，相較于其他題材，女性向作品更易被海外市場所接受。

另一部網劇《長安十二時辰》不僅在豆瓣上得到了高分，還成功實現(xiàn)了文化出海。阿里文娛優(yōu)酷劇集中心總經理謝穎認為，無論網絡文學還是影視作品，核心還是故事和人物。消費升級時代，人民物質需求基本得到了滿足，開始要求精神生活。大家都期待更好的故事內容?！堕L安十二時辰》是從故事向文化轉型的典型例子，也是改編跟平臺互相成就的標桿案例。通過亞馬遜網站，該劇已經以付費形式登陸了北美地區(qū)。（舒晉瑜）

來源： 中華讀書報